文/兰卓

“偷”，本来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儿，那些年我们却干过，那就是。

　　元宵夜，月华如水，我们约了几个小伙伴来到别人家的菜地。山风吹来，菜地起了“波浪”，让人打了一个寒颤。有个小伙伴拔菜头时摔得人仰马翻，姿势相当难看，我们都禁不住笑了。

　　旁边菜地里也有人在笑。原来，不止我们几个人在偷青。

　　记得第一次去偷青时，我们不敢去，怕挨骂。大人说，家家都种有菜，都不缺菜吃，“菜”与“财”谐音，为的是图个好彩头。

　　有一年元宵夜，堂弟昂首挺胸地抱回了一个老南瓜，被叔叔径直丢进了竹林。这个季节，按说地里是没有老南瓜的，它躺在菜地边的草地里“冬眠”，是那家人把它给遗忘了，堂弟踩到它，摔了一跤后发现的。

　　按照习俗，元宵过了，年才算过完。春节期间，老南瓜是不能呆在屋里的。为何？我请教过老年人，他们说：老南瓜形如坛，“瘫”与“坛”谐音，如果老南瓜在家里过年，来年一家人都不吉利，因此大年三十前，大家都要把它们抱到屋外去，一个都不能留。

　　可怜的老南瓜！更可怜的是我的堂弟——我们都欢欢喜喜回去，他却被叔叔“鄙视”了：你娃呀，偷青都不会偷！偷青偷青，自然是偷青菜啊！

　　大人说，偷青是有讲究的，不能踩坏人家青菜，各种菜只拔一两根就行了——生菜寓意“生财”，萝卜菜头寓意“彩头”，青葱寓意“人聪明”，大蒜寓意“好打算”……偷的品种越多越好。大人还说，元宵夜，哪家种的菜有人偷、偷的人多，哪家也会跟着偷菜的人“生财”。

　　可以图个好彩头，偷青时大家都很兴奋。

　　据一家媒体报道，2013年元宵夜，有人开着一辆大货车去菜地，将人家半块地偷光了。显然，那些偷菜的人一定是一肚子的做贼心虚。

　　有一年春节，我们那帮伙伴相聚老家，离我们最后一次偷青已过去30多年了，人到中年，有的竟然已“跑步”当外婆了，外孙都在打酱油了。说起那些年我们偷青的事，大家相视一笑，都争先恐后地列举别人偷青时的“丑态”，模仿那些恍如昨日的童趣。

　　笑完之后，我们的后辈中有一个“00后”问：青菜那么便宜，为何要偷呢？

　　我们又是一阵狂笑。